音乐更加普世 | 专访当代最伟大的电影配乐大师约翰·威廉姆斯

《星球大战》、《超人》、《E.T.外星人》、《夺宝奇兵》、《大白鲨》、《辛德勒的名单》、《第三类接触》：约翰 威廉姆斯（John Williams）可谓是当代电影配乐的代名词。这位平易近人、侃侃而谈的作曲家在洛杉矶家中，与施坦威旗下杂志<Listen>的主编Ben Finane畅谈他心中的音乐、作曲以及施坦威钢琴。 

Q：我女儿非常迷恋超人，我弹了您创作的超人主题曲。当我弹到前奏时，她转过身对我喊道：“他来了——超人来了！”我觉得这真得很有意思，因为这体现了音乐的普世性：我无需向她解释您在营造音乐张力、您加入了纯四度音程和纯五度音程等，她一听见这段弦乐就知道：超人要来了。您怎么看音乐的普世性？

A：我觉得，所谓的普世性与各种社会问题和文化问题息息相关。我举一个例子，据说中国目前的钢琴保有量超过了其他任何一个国家。也就是说，尽管中国人自己拥有丰富的音乐语汇和深厚的演奏传统，但他们跟我们一样热爱贝多芬。关于您提的这个问题，我也给不了什么特别的答案，但令人振奋的是，相较许多其他艺术形式，音乐更加普世。

Q：在您的成长过程中，您与亨利·曼西尼（Henry Mancini）合作时学到了哪些东西？您从伯纳德·赫尔曼（Bernard Herrmann）身上又学到了什么？

A：我从他俩身上都学到了很多东西，不过都需要慢慢吸收。先说亨利·曼西尼，你可以把他称为一位创作实用音乐的作曲家。他的作品很简洁，但特别适合电影。他创作的配乐非常经济、有效。再说赫尔曼，他过去常对我说：“创作管弦乐时，要用钢笔……这样，把音符写下来之前，你会先深思熟虑一番。”有好些年，我确实只用钢笔创作管弦乐，不过不是因为赫尔曼的建议，而是因为用钢笔写出来的乐谱比用铅笔写得好看很多。赫尔曼是一个很有魄力的人，这种魄力体现在他那些冲击性十足、过耳难忘的重复主题中。总之，让我最开心的是，他们俩都是我的好朋友。有机会认识他们，并成为多年的老朋友，令我十分感激。

Q：您现在还用钢笔作曲吗？是否已经换成——

A：不，我没换。作曲时，我会拿着一支钢笔乱写乱画，把纸稿扔得满屋子都是——非常原始的创作方式。然后，我会写一份10或12行的草稿——这种方式非常有效，接着再从草稿中选择一部分，以此为基础进行创作。我真的不需要什么编曲。唯一的麻烦是，如果涉及大量打击乐，或两架竖琴，或两架竖琴和一架钢琴，那么我就需要写很多行了。就电影配乐而言，要么是小型管弦乐队，要么就像《星球大战》的配乐那样，从管弦乐的角度来说十分简单，即三个管乐器、五个号，加上常见的铜管乐器。在这些作品中，我没有使用任何电子乐，部分原因是我觉得我们的首要目的是尽可能地使这些配乐，具有浪漫主义及十九世纪后期音乐的质感和风格。

Q：在您看来，延续十九世纪晚期的浪漫主义音乐仍然是您的核心审美吗？

A：这种审美在我创作商业作品时很有用，但我的音乐会作品与此截然不同——如果我没有创作这么多商业作品，我可能会在这个方向上走得更远。比如，我目前正在为安妮·索菲·穆特（Anne-Sophie Mutter）写一首协奏曲，明年夏天将在坦格伍德（Tanglewood）首演。

Q：我知道，每一部电影都是不同的。当您创作电影配乐时，有没有一些事情是您绝对每次都会做的？创作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元素是您始终坚持的？

A：没有，我创作的配乐可以说各不相同，就好比《星球大战》与《幻象》，或者《辛德勒的名单》与《夺宝奇兵》是截然不同的一样。与导演一起看片时，我每次都会问自己：“这部电影的声音应该是什么样的？如果没有现在的超人主题曲，那么超人的音乐应该是什么样的？”因此，我把每部电影的配乐都当做一个完全独立的项目来对待。

Q：您会用施坦威钢琴创作么？

A：会的，我每天都用施坦威钢琴创作。事实上，我拥有三架很棒的施坦威钢琴。其中，陪伴我最久的是一架施坦威汉堡工厂在1969年生产的施坦威C型号钢琴。摆在我工作室的是我在21世纪初购买的一架施坦威B型号钢琴。此外，我最近刚买了一架施坦威D型号音乐会钢琴。

Q：D型号钢琴是施坦威最大的音乐会钢琴。您为什么会选择这款钢琴？

A：因为它每天都带给我无穷的欢欣和乐趣。钢琴是我生活的一部分，并且我经常用到钢琴，因此我觉得如果能在我的音乐生活中加入一个新的声音，将会给我带来许多灵感和启发。于是，我去施坦威门店试弹了几架，结果就爱上了新买的这架。而且，买回来之后，我每天都特别喜欢弹奏这架钢琴。它的外形和功能都堪称杰作，同时还是一件美丽的雕塑作品。施坦威钢琴既能发出强劲有力的重音，又能以同等程度发出轻微的弱音。在我看来，这是工程领域一项不可思议的壮举：它们的机械结构可以对有力的击键做出无比灵敏的反应，但短短几秒钟之内又能迅捷地对下一次触键做出反应，恰到好处地发出最轻柔的声音……美妙的琴声在耳边响起，然后几乎在一瞬间飘散而去。这架无与伦比的钢琴是我的新朋友，我对它爱不释手。有生之年能够拥有这么一架钢琴，何其有幸！